第5章 热河崩逝

“胡闹!”肃顺闻讯赶来,气得脸色铁青:“皇上!现在是什么时候?带着这些鹿,不仅要多费十辆马车,动静一大,万一被洋人探知踪迹怎么办?”

“朕的鹿……”咸丰帝舍不得,那些鹿血是他纵欲多年的依仗。“没有鹿血,朕怎么有力气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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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性命都快没了,还惦记鹿血!”肃顺也是急了,竟忘了君臣之别,大声道:“等回了京城,别说一百头,一千头臣也给您找来!现在必须扔了!”

两人争执不下,最后还是皇后钮祜禄氏出面:“皇上,肃大人说得对,眼下保命要紧。鹿群暂且留下,日后再做计较吧。”

咸丰帝看着皇后严肃的脸,又看看车外越来越浓的晨雾,终究不甘心地松了口:“罢了……让它们去吧。”

车队继续前行,只是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。那些被遗弃的鹿群在路边徘徊,哀鸣声响彻山谷,像在为这仓皇的逃亡送行。

这一路走得格外艰难。原本只需五日的路程,因连日暴雨耽搁了整整十天。车轮陷在泥泞里,得靠宫女太监们一起推才能挪动;粮食耗尽时,咸丰帝也只能啃干硬的窝头,喝浑浊的河水。有个小答应受不了苦,夜里偷偷逃跑,被肃顺的人抓回来,当着众人的面杖责至死。

“这就是逃跑的下场!”肃顺站在雨中,声音冰冷:“谁再敢动摇军心,格杀勿论!”

咸丰帝缩在马车里,听着外面的惨叫声,浑身发抖。他第一次觉得,这个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权臣,眼里藏着比洋人更可怕的东西。

抵达热河行宫的那个黄昏,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。这座位于承德的皇家园林虽不及圆明园富丽,却也有亭台楼阁、清泉怪石。咸丰帝住进烟波致爽殿,看着殿外熟悉的松柏,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圆明园。

“皇上,京城有消息了。”太监捧着奏报进来,脸色惨白。

咸丰帝的心猛地一沉,接过奏报的手都在抖。上面的字迹潦草,显然是急着发出的,英法联军攻破北京城,直扑圆明园,恭亲王奕欣已逃往万寿山!

“不……不会的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突然将奏报狠狠摔在地上,一脸的不相信:“奕欣呢?他为什么不守住!”

懿贵妃捡起奏报,飞快地扫了一眼,低声道:“皇上,六爷手里没兵,能怎么办?”

话音未落,又有快马传来急报。这次的消息,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直插咸丰帝的心脏,联军在圆明园大肆抢掠,随后纵火焚园,大火已烧了三天三夜!

“噗——”咸丰帝猛地喷出一口血,溅在明黄色的帐子上。

“皇上!”众人惊呼着上前搀扶。他却推开众人,跌跌撞撞地扑到窗前,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,仿佛能看到那冲天的火光。

那是他从小到大的乐园啊!西洋楼的喷泉、九州清晏的荷花、正大光明殿的朝会……还有那些与后妃们嬉笑的日夜,都在这场大火里化为灰烬。

“朕的圆明园……”他瘫坐在地上,嚎啕大哭,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。“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啊!”

哭罢,他久久不语,神色消沉落寞到了极点。连日来的奔波、惊吓与屈辱,加上圆明园被毁的沉重打击,让他彻底没了斗志。他命侍从取来笔墨纸砚,颤抖着写下“且乐道人”四个大字,命人悬挂在行宫的正殿之中。

皇后钮祜禄氏得知后,连忙赶来劝阻。她看着那四个刺眼的大字,眉头紧锁:“皇上!您乃大清天子,身负社稷重任,日理万机,岂能自求安乐?况且您是因洋人入侵,才被迫来到热河暂避烽火,此刻更应卧薪尝胆,图谋复国,怎能如此消沉颓废?这‘且乐道人’的横幅,万万挂不得啊!”

说罢,她不顾咸丰帝的脸色,当即命太监将横幅取下。可皇后深知,横幅虽能取下,咸丰帝那颗消沉的心,却再也难以振作。

肃顺等人见咸丰帝整日愁眉不展,茶饭不思,生怕他忧思成疾,便想方设法为他排遣烦闷。他们提议出宫狩猎,咸丰帝便带着侍卫,驰骋在热河的草原上;他们劝说微服巡幸,咸丰帝便换上便装,在行宫附近的村落中闲逛。热河行宫格局不大,禁卫制度也远不如紫禁城严格,咸丰帝乐得这般自由,无需像在京城那样,每次出行都护从如云、兴师动众。

渐渐地,他便将京城的沦陷、圆明园的焚毁、外患内忧的困境,都抛到了九霄云外。他又回到了往日的生活轨迹,整日与后妃们饮酒作乐,纵欲无度。懿贵妃、“四春”娘娘等人,虽身处行宫,却依旧争宠不休,想尽办法讨好咸丰帝,而咸丰帝也来者不拒,沉醉在温柔乡中,试图用酒色麻痹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