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白一句话,让整座城市的齿轮以一种悲怆而决绝的方式,重新咬合。
命令,如电流般瞬间贯穿了江城所有的行政与暴力机关。
临时指挥部里,李将军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“所有单位!所有人员!放下手里的一切!一级动员!”
“目标,城南扎纸店,姜先生的‘材料’!”
“记住!这不是请求,是哀求!都给我放低姿态!”
“谁敢在百姓面前摆官威、露凶相,老子亲自毙了他!”
街头巷尾,平日里威严肃穆的制服,此刻成了最卑微的信使。
一队队士兵、警察、社区工作人员,两人一组,手捧着一个铺着红绒布的托盘。
托盘上,放着一把崭新的小剪刀,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玻璃瓶。
他们的脚步很轻。
敲门的声音更轻。
生怕惊扰了门后那份已然破碎的宁静。
城西一栋高档公寓里。
开门的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,厚重的粉底也遮不住她眼底的青黑和空洞。
她看着门口的士兵,眼神麻木,没有一丝波澜。
士兵敬了个礼,声音压得极低,近乎耳语。
“夫人,我们是来……收集材料的。”
女人沉默着,侧身让开。
士兵走进客厅,将托盘小心放在昂贵的茶几上。
他看着女人,嘴唇动了动,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女人自己走上前,拿起了那把冰冷的剪刀。
她有一头精心打理过的波浪长发,每一根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。
她曾为这头秀发一掷千金。
此刻,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抓起一缕,剪刀“咔嚓”一声,一截乌黑的发丝落在红绒布上。
动作干脆利落。
可就在发丝落下的那一刻,她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。
一滴泪,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滚落,砸在茶几光洁的桌面上,碎成一朵小小的水花。
士兵眼疾手快,用玻璃瓶的瓶口,将那滴泪水收了进去,盖好。
他拿起托盘,再次敬礼,转身离去。
自始至终,女人一句话都没说。
士兵走后,她缓缓蹲下身,将脸埋进双膝,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。
压抑的、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哭声,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。
城北的老旧居民楼。
房门大敞着,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,怀里抱着她那毫无声息的儿子,双眼红肿,早已流不出泪。
两个社区工作人员蹲在她面前,托盘放在地上。
“大姐,您看……”
妇女只是摇头,嘴里反复呢喃着:“没了……魂儿没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