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巧克力味的……丽丽分给我一块,我藏在口袋里想给爸爸……
结果化了,
粘在裤子上,我洗了好久都没洗掉……”
她拉了拉裤子,上面果然有块淡淡的巧克力印。
“笑笑……笑笑也想要妈妈……妈妈是不是忘了笑笑了?”
“妈妈……
是不是觉得笑笑不乖,才不要笑笑了呀?
我昨天还帮王叔叔编草蚱蜢了,老师也说我乖……”
林凡伸手把孩子搂进怀里,
鼻尖蹭到笑笑柔软的头发——头发上还带着雨后的潮气,
混着他早上给她扎辫子时用的桂花头油的淡香,那是巷口张婶送的,说“女孩子要香香的”。
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写好的回信,还揣在贴身处的口袋里,信纸被体温焐得发暖,他在信里写:
“笑笑很乖,每天都帮我看店,还会自己画画,她总问起你,说想你了……你在那边别太累,注意身体,我们等你回来……”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信,心里发酸——
他知道,1993年的中国,有太多像笑笑妈妈这样的父母,不是不爱孩子,是想多挣点钱,让孩子能少吃点苦:
不用像笑笑这样,穿改小的旧衣服;
不用把彩虹糖当稀罕物;不用趴在窗台上,看着别人的妈妈发呆。深圳沙井当时有近200家电子厂,每个厂里都挤满了像笑笑妈妈这样的务工者,他们每天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同样的动作,手指被机器磨得发红,只为了能多攒点钱,让家里的孩子过得好一点。
雨还在下,梧桐树叶被打得“沙沙”响,李伯修鞋摊的收音机里,正播着当时流行的《小芳》,
“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,长得好看又善良……”
的歌声混着雨声飘进来,在小店里绕了圈。
林凡轻轻拍着笑笑的背,手指拂过她后背衬衫上的褶皱,轻声说:
“妈妈没不要笑笑,妈妈在深圳挣钱呢,那边的电子厂能做小收音机,妈妈做一个,就能给笑笑攒一点买裙子的钱。
等夏天到了,栀子花开的时候,妈妈就会回来啦。你看,爸爸今天进货时,特意给你买了彩虹糖,红的像苹果,黄的像橘子,咱们先吃一颗,好不好?”
他说着,从网兜里掏出个透明的小塑料袋,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块——
这是他今天在批发市场软磨硬泡,跟批发商多要的一袋。
当时批发商说“这糖进价贵,不能多送”,林凡跟他聊了半天,说“孩子好久没吃甜的了”,批发商才松了口。
本来想等笑笑周末生日时给她当礼物,现在却想早点让她尝到甜味。
笑笑的哭声渐渐小了,小脑袋靠在林凡的肩膀上,伸手接过一颗红色的糖,剥开糖纸,含在嘴里,甜味慢慢散开,从舌尖传到心里。
她吸了吸鼻子,小声说:
“爸爸,那妈妈回来的时候,会像小雅妈妈那样,给我买黄色的雨衣吗?
还要带糖水蛋,卧两个的那种……”
林凡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,望着窗外渐渐变浅的雨雾——
雨丝慢了,远处的天空透出点微光,
梧桐树叶上的水珠往下滴着,砸在青石板上,发出“嗒嗒”的声。
他轻声说:
“会的,妈妈一定会的。
等妈妈回来,我们一起去越秀公园看大象,
还要买黄色的雨衣,煮糖水蛋,卧两个,给你和妈妈都吃。”
笑笑点了点头,把脸埋在林凡的怀里,手里攥着那颗彩虹糖的糖纸,慢慢闭上眼睛。
小店里很静,只有雨声、歌声,
还有林凡轻轻的心跳声,像在跟孩子说: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,妈妈会回来的,我们都会好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