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能撤回港区休整,免去这吃力不讨好之苦差,自是欣然从命。
很快,俞咨皋麾下舰队开始转向,撤离战场,向着那霸主港驶来。
而港区内,陈恪接下来的命令,更是让所有将士,乃至远处城头上的观察者,都看得目瞪口呆。
“通告全军,除必要警戒哨位及战场清理人员外,其余各营,依序退至港区空旷处,就地休整,埋锅造饭!”
“辎重营,将携带的肉干、咸菜、米粮分发下去,让弟兄们吃顿热乎的!”
命令层层传达下去。
原本肃杀紧张的港区,气氛陡然变得有些……诡异起来。
一队队明军官兵,当真依令从警戒位置轮换下来,在军官的指挥下,于相对完好的空地上,以哨为单位,井然有序地席地而坐,休憩起来。
更有伙头军士,真的从随行辎重船上搬下锅灶、米粮、肉干,就地寻找可用的木材、引火物,开始挖灶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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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多时,缕缕炊烟竟真的在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港区内袅袅升起,与尚未散尽的硝烟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景象。
米粥与烤炙肉干的香气,开始逐渐压过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味,弥漫开来。
许多士兵显然也是饿极了,捧着发到手中的干粮,就着热水,大口吃喝起来,彼此间甚至还有低声谈笑,仿佛刚才那场恶战已是十分久远的往事。
这番举动,落在远处首里城头那些紧盯着明军动向的萨摩武士眼中,简直是对他们最极致的羞辱与挑衅!
“八嘎!这些明狗!竟敢……竟敢如此!”一名年轻的萨摩武士气得浑身发抖,猛地拔出太刀,指向港区,“他们竟在城外做饭休息!全然不把我等放在眼里!家主!请允许我率一队人马,出城突袭,必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!”
“闭嘴!”身旁一名年纪较长的武士厉声喝止,脸色却同样铁青得可怕,他死死按住刀柄,目光阴沉地扫过港区外围那些看似散漫、实则始终保持着战斗队形、警惕地注视着城墙方向的明军哨戒部队,“你想去送死吗?看看他们的火铳!看看他们即便吃饭也绝不卸下的弓弩!那是陷阱!就等着我们沉不住气,开门送死!”
那年轻武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果然见到那些在外围游弋的明军小队,虽然也在轮换吃饭,但始终保持着一半人持械警戒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城墙方向,毫无松懈之态。
他顿时如同被一盆冰水浇头,满腔怒火化作无力与冰寒,颓然垂下了刀。
是啊,冲出去又如何?
野战,他们见识过了明军那恐怖的火力与诡异的阵型,根本毫无胜算。
这口恶气,只能硬生生咽回肚子里!
桦山久守此刻并未在直面港区的城楼,而是立于城内最高处的天守阁上,同样将港区明军“埋锅造饭”的举动尽收眼底。
他面沉如水,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栏杆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羞辱吗?自然是奇耻大辱。
但他心中更多的,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不祥的预感。
陈恪此举,绝非单纯的狂妄挑衅。
这更像是一种绝对的自信,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,一种……总攻前从容不迫的最后准备。
他在积蓄体力,整顿兵力,检修器械,为接下来必然发生的、也是最残酷的攻城战,做最充分的准备。
而自己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,无能为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