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1章 封赏之议(中)

陈恪心中冷笑。

嘉靖的“装傻”在他意料之中。但他不能退缩!

杨顺必须倒台!否则,今日让他平安落地,严嵩必定会动用党羽,在朝野上下混淆视听,将杨顺的滔天大罪轻描淡写为“一时疏忽”、“力战不敌”,甚至反咬一口说他陈恪“苛责边将”、“争功诿过”。

届时,范家的旧账未清,杨顺又成漏网之鱼,九边军心如何振奋?谁还肯以死守土?!
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沉痛与愤怒交织的铿锵之力,字字如刀,直刺核心:

“陛下明鉴!臣岂敢因个人封赏而烦扰圣听!臣所奏,关乎社稷安危,关乎九边军心,关乎我大明万里江山之稳固!”

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如电,不再看嘉靖,而是直刺向脸色骤变的严嵩,声音斩钉截铁:

“臣要弹劾宣大总督杨顺!其罪有三!”

“其一,御敌无方,守土失职!鞑靼大军南下,宣大两镇乃九边重镇,城高池深,兵精粮足!然杨顺身为总督,疏于防范,斥候懈怠,烽燧不修!致使虏酋俺答数万铁骑如入无人之境,轻易突破边墙,长驱直入,直捣京畿腹地!此非无能,实乃渎职!若非其玩忽职守,鞑靼焉能如此轻易兵临城下,致使京畿百万黎庶惨遭蹂躏?!”

“其二,纵敌深入,其心可诛!”陈恪的声音陡然转厉,如同惊雷炸响,“虏骑突破边墙后,杨顺不思率军死战阻敌于国门之外,反龟缩于宣府、大同两座孤城之内,坐视鞑靼主力绕城而过,直扑京畿!其行径,与开门揖盗何异?!此绝非‘无能’二字可搪塞!若非其有意纵容,或畏敌如虎,岂能坐视数万敌军深入我大明心腹之地,而不发一兵一卒截击?!”

“其三,谎报军情,欺君罔上!”陈恪步步紧逼,掷地有声,“虏骑南下之初,杨顺塘报尚言‘虏势汹汹,然边墙稳固’,后见事不可为,又谎称‘固守坚城,待机歼敌’,实则闭门自保,坐视友军危难!其所谓‘率宣大兵追击虏寇后路’,更是子虚乌有!臣在密云血战之际,宣大之兵何在?其所谓‘追击’,不过是在虏寇劫掠已毕、北返之时,远远尾随,做做样子!此等行径,非但无功,更延误战机,致使虏寇从容退走,几成心腹大患!若非王总督及时封锁隘口,后果不堪设想!”

陈恪一口气说完,胸膛微微起伏,目光灼灼,如同燃烧的星辰:

“陛下!京畿周边,千里膏腴,化为焦土!百姓流离,十室九空!此等浩劫,皆因杨顺渎职纵敌而起!无论其是‘无能’至极,还是……别有用心,其罪已昭昭!若此等丧师失地、祸国殃民之徒尚能逍遥法外,甚至仅以‘降级留用’轻轻带过,则九边将士,谁还肯效死力?谁还愿守孤城?我大明万里边防,岂非形同虚设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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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至于其所谓‘随臣歼敌’……”陈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,“臣将其置于身边,非为借其兵力,实乃忧其心志不坚!恐其于臣背后,再行那‘开门揖盗’之举!臣不得不防!此等人物,留在军中,非但无益,反是祸根!”

陈恪的指控,如同连珠炮火,精准狠辣,条条直指要害!每一句都建立在无可辩驳的事实基础上,将杨顺钉死在“渎职纵敌”的耻辱柱上!更将严嵩先前“无能”的辩护撕得粉碎!

严嵩脸色铁青,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微微颤抖。他猛地踏前一步,声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“悲愤”和“老臣忧国”的急切:

“陛下!靖海伯此言,诛心太甚!杨顺或有失察之过,守土不力之责,然其忠心可鉴!‘纵敌’之说,纯属臆测!无凭无据,岂可妄加罪名?至于‘别有用心’,更是无稽之谈!靖海伯莫非因杨顺曾为老臣举荐,便欲借此机会,行那……公报私仇之事?!”

他试图将水搅浑,将陈恪的弹劾引向“党争”、“私怨”的歧路。

然而,陈恪根本不屑于在“通敌”这种难以坐实的罪名上纠缠。

他冷笑一声,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