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0章 我们用一生在识人

阿远突然站起来,漫画本拍在桌上:"我作证!我看见她昨天放学摸过讲台抽屉!”他袖口沾着的蓝墨水还没干,正是我前一天打翻的那瓶。

暴雨夜他撑着伞送我回家,走到巷口突然把伞往回一抽,我半边身子淋在雨里,听见他对巷尾的混混们吹口哨:"看见没?就这穷酸样,还以为我真乐意跟她玩呢。”

多年后同学群里有人转发旧照,我才看见毕业旅行时,阿远在大巴后排偷偷给我贴创可贴的手,当时我被桌角划破手指,他却装作不小心把墨水甩在我伤口上。

他课桌里那封被撕碎的道歉信,碎片底下还压着张字条:"如果我不指证你,他们就会说我跟你是一伙的。”

原来少年的恶意有时是伪装的铠甲,那些刺向我的匕首,刀柄上也沾着他自己的血。

成年后识人是沉重的修行,更要在面具丛林里辨别毒刺。入职第三年的酒局上,总监举着酒杯走到我身边,水晶杯碰撞时他袖口的百达翡丽表带划到我手腕:"那个跨境项目做得不错。”

三天后季度会上,他指着PPT上我的名字说:"这个方案我从框架到细节都亲自把关。”

台下的我看见他秘书悄悄递来的纸条:"昨晚您让我改的那三页,甲方爸爸说还是原稿好。”

老同学聚会上,当年睡我下铺的阿雯抱着LV新款包感叹时光飞逝,转身却在洗手间对旁人吐槽:"你看她那身淘宝货,当年抄我笔记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省?”而我分明记得,她结婚时我随的份子钱,够买她包上那颗最大的水钻。

最让我心寒的是合作五年的陈哥,每次签合同前都会摩挲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:"我老婆化疗需要钱,这单成了我就能给她换进口药。”

直到在竞品公司的庆功宴上,我看见他搂着年轻女总监的腰,那枚婚戒戴在她手上正合适,后来才知他妻子早因受不了家暴离婚,所谓的化疗病历,不过是他用PS伪造的催泪弹。

当他再次拿着"妻子病危通知书"找我通融付款时,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,他袖口露出的纹身是个陌生女人的名字,而那名字,和他合同上妻子的签名笔迹一模一样。

去年深冬在肿瘤病房,邻床的张阿姨总把苹果削成星星形状,用牙签扎着分给大家。"我女儿在瑞士当医生呢,"她晃着磨平花纹的银戒指,假牙咬字漏风,"说等这边疫情好了就接我去阿尔卑斯山看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