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注挽天倾

那宣旨武将脸色骤变,从铁青转为煞白,他万万没想到会横生枝节,更没料到一个年迈医官竟有如此威望,仅凭寥寥数语便煽动了军心!他强自镇定,厉声喝道:“大胆!尔等不过是些守城士卒,也敢违抗丞相钧旨?莫非是要抗旨不成?!”

“丞相身居许都,远在千里之外,亦会被小人蒙蔽!”文聘终于抓住机会,一步踏出,身形魁梧如铁塔,声若洪钟,虎目圆睁,死死逼视着那武将,“林监军之功,天地可鉴,满城军民皆可为证!今日你若执意要拿人,便先从文聘的尸体上踏过去!我倒要看看,谁敢动我江夏的功臣!”

话音未落,他“锵啷”一声拔出佩刀,雪亮的刀锋直指对方,寒光映照着他决绝的脸庞!他麾下的嫡系将领和亲兵也纷纷拔刀出鞘,怒目而视,铠甲摩擦声与刀剑出鞘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股肃杀之气。

局势,瞬间逆转!攻守之势异也,一场兵变似乎一触即发!

那宣旨武将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,顺着脸颊滑落,浸湿了下颌的胡须。他虽奉命而来,有圣旨在手,却也深知文聘在江夏军中的威望,更清楚若在此地强行拿人,激起兵变,自己和麾下这数十名甲士绝无生还可能,甚至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。他色厉内荏地喝道:“文聘!你……你想抗旨吗?!抗旨之罪,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,你担待得起吗?!”

“非是文聘抗旨!”文聘寸步不让,刀锋前指,气势更盛,“乃是有人构陷忠良,混淆视听!文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林监军清白!若要拿人,除非有确凿证据,否则休怪文聘不念同僚之情!还请使者暂且回转许都,将此间实情奏明丞相,彻查此事,还林监军一个公道!”

“你……你简直不可理喻!”那武将被堵得哑口无言,气得浑身发抖,却终究不敢真个动手,只能死死攥着拳头,目光在林凡和文聘之间来回扫视。
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不语、仿佛置身事外的林凡,终于缓缓开口了。他的声音不高,温润平和,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喧嚣,让整个城头瞬间安静下来:

“文将军,秦先生,诸位将士,请稍安勿躁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,有疑惑,有担忧,有不解。文聘更是急得连连使眼色,示意他莫要冲动。

林凡却仿佛未曾看见,缓步走到那宣旨武将面前,目光平静地看着他,语气淡然:“这位将军,奉丞相之命而来,不过是奉命行事,林凡能够理解。圣旨所言,乃是丞相钧令,林凡亦不敢不遵。”

他此话一出,文聘、秦医官以及周围的守军皆是一惊,满脸错愕,不明白林凡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。

却见林凡话锋一转,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坚定,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:“然,林凡此刻,却不能随将军返回许都。”

“你敢抗命?!”那武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手按刀柄,警惕地盯着林凡。

“非是抗命。”林凡轻轻摇了摇头,语气诚恳却带着千钧之力,“而是江夏危局,悬于一线,实在不容有失!江东周瑜虎视眈眈,虽暂受疫病所困,元气大伤,然其野心未死,根基未损,随时可能卷土重来,再度围城!如今城内粮草将尽,疫病初定,军心虽振却仍需稳固!林凡若在此时离去,江夏城内必定人心惶惶,军心动荡,届时城池必乱!江夏若失,则荆州门户洞开,江东便可长驱直入,丞相赤壁败退之局,将再无挽回之余地!此等关乎天下走势的重责,林凡万死不敢承担,想来,也绝非丞相所愿意见到的局面!”

他踏前一步,身形虽不魁梧,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,目光如炬,死死逼视着那武将:“请将军即刻回转许都,将此间情势,原原本本、一字不落地禀报丞相!林凡愿立军令状,以全城军民性命担保,若江夏有失,不需丞相下令,林凡便自刎以谢天下!但在那之前,林凡需以此待罪之身,与文聘将军,与江夏全体将士,共守此城!城在人在,城亡人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