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即位宠佞

施文庆,出身寒门,早年以精于算计、善于处理文书琐事入东宫任职,因其做事麻利,对陈叔宝的吩咐总能不折不扣地完成,逐渐成为东宫的得力干将。陈叔宝登基后,将施文庆提拔为中书舍人,掌管宫中诏令的起草与传递,相当于皇帝的贴身秘书。施文庆深知自己出身低微,能得此高位全凭皇帝恩宠,因此更加小心翼翼地侍奉陈叔宝,无论大小事务,皆先禀明皇帝心意,再行处理,甚至不惜曲意逢迎,扭曲朝堂制度,只为博陈叔宝一笑。

而在所有东宫旧臣中,最受陈叔宝宠信的,当属江总。江总字总持,出身济阳江氏,是当时着名的文学家,诗赋文辞皆属上乘。他早年因与陈叔宝的父亲、还是湘东王的陈顼交好,才与陈叔宝相识。两人一见如故,尤其是在文学创作上,更是趣味相投。陈叔宝为太子时,常召江总入东宫,两人彻夜饮酒赋诗,谈论文学,有时甚至不顾君臣之礼,抵足而眠。江总虽年长陈叔宝二十余岁,却能与他打成一片,既像师长,又像挚友。

陈叔宝登基后,对江总的恩宠更是无以复加,直接将他超拜为尚书仆射,这一职位相当于宰相,辅佐皇帝处理全国政务。要知道,江总此前不过是东宫的散骑常侍,从一个闲散的侍从官员一跃成为朝廷重臣,如此越级提拔,在陈国历史上实属罕见。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劝谏,认为江总虽有文才,却无治国经验,且过于沉溺诗酒,恐难当宰相之任。但陈叔宝却对这些劝谏置若罔闻,他在朝堂上公开表示:“江公之才,举世无双,与朕相知甚深,唯有他能懂朕心意,辅佐朕治理天下。”

江总上任后,果然如大臣们所担忧的那般,并未将精力放在处理政务上,反而时常以“切磋诗艺”为由,入宫陪伴陈叔宝。两人依旧像在东宫时一样,终日饮酒赋诗,唱和不休,将朝堂大事抛诸脑后。江总不仅自己沉迷其中,还时常引荐一些善于文辞却无实际才能的文人入宫,与陈叔宝一同宴饮作乐,这些人后来都被陈叔宝委以官职,成为朝堂上的一股“文人势力”,与孔范、施文庆等人相互勾结,把持朝政。

除了这三人,东宫的其他旧侍也纷纷得到提拔:东宫侍卫统领被擢升为禁卫军将领,负责宫城守卫;太子府的长史被任命为御史中丞,掌管监察百官;就连当年侍奉陈叔宝饮食起居的宦官,也有不少被封为中常侍,得以出入内宫,参与朝政。一时间,东宫旧部如潮水般涌入朝堂,占据了各个重要职位,形成了以陈叔宝为核心,以江总、孔范、施文庆为首的权力集团。

这些新贵们大多缺乏政治远见和治国能力,他们上位后,所思所想并非如何辅佐皇帝治理国家、造福百姓,而是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、谋取更多的私利。孔范利用都官尚书的职权,收受贿赂,为亲友谋取官职;施文庆则凭借中书舍人的身份,暗中篡改诏令,打压异己;江总虽不直接贪赃枉法,却对同僚的不法行为视而不见,甚至为了迎合陈叔宝,时常在朝堂上为这些奸佞之徒辩解。

老臣们见朝堂风气日益败坏,纷纷上书劝谏,恳请陈叔宝远离奸佞,重用贤臣。但陈叔宝此时正沉浸在权力的快感与旧部的奉承中,对这些劝谏充耳不闻,甚至认为老臣们是在故意刁难自己的亲信,对他们渐生厌烦之心。朝堂之上,一股奢靡、腐败的风气开始蔓延,而这一切,都为陈国的覆灭埋下了隐患。

宣帝的丧期按礼制需持续三年,即使是“以日代月”的简化礼仪,也需守丧三十六天。然而,陈叔宝登基不过十余日,便将丧礼的规矩抛到了九霄云外,开始沉溺于酒色笙歌之中。

宣帝驾崩后,宫中上下本该素服治丧,禁止宴饮作乐。但陈叔宝耐不住寂寞,登基后的第二十天,便以“与旧友切磋诗艺”为由,将江总召至内廷的武德殿。殿内早已布置妥当,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酒肴,香炉中燃着名贵的沉香,宫女们身着华丽的锦服,手持乐器侍立一旁。江总刚一入宫,便见陈叔宝身着便服,面带笑意地坐在殿中,丝毫没有丧父的哀戚之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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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江公,连日处理父皇丧事,实在烦闷,今日特召你来,陪朕饮几杯,赋几首诗,解解乏。”陈叔宝说着,便命宫女为江总斟酒。江总心中虽觉得不妥,毕竟宣帝的丧期未满,皇帝如此行事,有违礼制。但他素来对陈叔宝言听计从,且不愿扫了皇帝的兴致,便顺势坐下,与陈叔宝对饮起来。

两人酒过三巡,兴致渐高,陈叔宝便提议赋诗。他率先提笔,写下一首《临春乐》,诗中描绘了宫殿的奢华、美人的娇艳与饮酒作乐的欢愉,全然不见半分悲戚之情。江总接过诗稿,连声赞叹,随即也提笔和诗一首,同样是歌颂享乐的内容。两人你唱我和,宫女们则在一旁演奏起靡靡之音,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,与宫中的丧氛格格不入。

此事很快便传到了朝臣耳中,侍中毛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。毛喜字伯武,是陈国的开国元勋,历经武帝、文帝、宣帝三朝,素来以刚正不阿、敢于直谏闻名。他早年曾辅佐陈顼登基,是宣帝的得力重臣,如今见新君刚登基便如此荒淫,心中十分焦急。

毛喜入宫求见陈叔宝,在殿外等候了许久,才被允许进入。此时的陈叔宝正与江总等人饮酒作乐,殿内一片欢声笑语。毛喜见状,心中大怒,却还是强压着怒火,上前跪拜道:“陛下,先帝驾崩未久,丧期未满,朝野上下皆在哀悼,陛下却在宫中大肆宴饮作乐,此举不仅有违礼制,更会让天下百姓失望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