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越是“惨”,钱文海就越是得意,越是放松警惕。
而当一个人的得意到达顶点时,也往往是他最脆弱的时刻。
“笃,笃,笃……”陈默的指尖又开始有节奏地敲击起来。
办公室里,刘斌坐立难安。他眼角的余光就没离开过陈默,看他又是闭眼又是敲桌子,心里像有只猫在挠。这个新来的陈副主任,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?他不会真想不开,要跟全县的局长们硬碰硬吧?
“咳咳,”刘斌清了清嗓子,端着刚泡好的香茶,凑了过来,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,“陈主任,这事儿……急不得。依我看,要不先放一放?就说需要深入调研,先拖他个十天半个月的。等风头过去了,这事儿也就没人提了。”
他这是在卖好,也是在试探。
陈默睁开眼,看着刘斌,微微一笑:“多谢刘哥关心。不过周书记看着呢,拖不是办法。”
他拿起那个沉甸甸的档案袋,当着刘斌的面,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。他的表情很专注,眉头时而蹙起,时而舒展,仿佛真的在认真研究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。
刘斌看着他那副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的模样,心里暗暗摇头:真是个愣头青,不见棺材不掉泪。那茶叶,算是白喝了。
他讪讪地坐了回去,点开斗地主,心想,等着吧,等过两天各单位的电话打进来,看你还怎么装得下去。
角落里,王建国那张《云山日报》的版面,悄无声息地换了一面。
正如刘斌所料,消息传得比风还快。
还不到下午下班,县委大院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:政研室新来的那个年轻人,周书记亲自点将的陈默,接了“机构改革”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催命符。
一时间,各种议论声四起。
“听说了吗?钱文海把那个烂摊子扔给新来的了,这招可真够毒的。”
“那年轻人也是傻,居然就接了?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?”
“周书记看中的人,估计有点本事吧?说不定真能搞出点名堂。”
“名堂?他能搞出什么名堂?他敢动财政局的编制,还是敢合并国土和建设?别开玩笑了,等着看吧,不出三天,就得灰头土脸地滚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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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默去水房打开水的时候,能清晰地感觉到走廊里那些投向他的目光。有同情,有怜悯,但更多的,是幸灾乐祸和等着看好戏的玩味。
他脑海中的【人情账本】界面上,无数条细细的红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,最终都指向了他。
【财政局科员张三,对您仇怨值:15(改革威胁饭碗)】
【建设局副局长李四,对您仇怨值:30(派系斗争的潜在敌人)】
【县委办秘书王五,对您仇怨值:5(纯粹的幸灾乐祸)】
……
他的名字,在短短一个下午,就成了县委大院里的一个靶子。他成了那个即将搅动一潭死水,威胁到无数人安稳日子的“公敌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