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便是那道百年诅咒的精华,充满了背叛、绝望与仇恨。
液体翻滚着,散发出能让活人神魂冻结的阴冷。
姜白伸出手指,在液体边缘蘸了一下,凑到鼻尖。
他眉头微微一蹙。
“恨意够了,但悲伤太杂,被百年的时光冲淡了。”
他像个挑剔的酿酒师,在评判一桶年份不足的酒。
要做一个一碰就哭的娃娃,光有恨是不行的。
恨是骨架,而悲伤,才是引动眼泪的血肉。
他收回手,没有立刻处理这团原料,而是转身走向后院的杂物堆。
他从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里,翻出一叠叠泛黄的信纸。
有情书,有分手信,还有几张是撕碎了又被笨拙粘好的离婚协议书。
账房先生飘过来,尽职地备注:“旧档,‘情断’系列,共计三百一十二封,品相中下。”
姜白取来井水,将这些承载了无数悲欢离合的纸张浸泡,捣成纸浆。
很快,一个巴掌大小、四肢齐全、面目空白的纸人雏形,就在他手中诞生。
它的姿态很奇特,双臂微微抬起,像是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拥抱。
做完素体,姜白回到石砧前,开始处理那团最关键的“颜料”。
他没有动用骨刀,也没有使用任何符箓。
他只是取出了那方刚刚雕琢完成的“山河印”。
他将这枚龙脉玉髓雕成的印章,轻轻放在了那团黑色液体的旁边。
没有盖下。
仅仅是放置。
嗡!
山河印上,那枚小小的金色印记骤然亮起,一股堂皇、厚重如山岳的气息弥漫开来。
这股气息化作一座无形的大山,径直镇压在那团翻滚的诅咒之上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那团漆黑的液体开始剧烈翻腾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、筛选。
其中那些代表着怨毒、仇恨的黑色物质,如同污浊的泥沙,被那山河之重强行压下,迅速沉淀,在凹槽底部积了厚厚一层。
而在上层,一缕缕晶莹剔透、宛如月光般清澈的银色液体,被缓缓分离、提纯出来。
那液体中,没有一丝暴戾,只有最纯粹、最干净的悲伤。
仿佛是情人诀别时,落下的第一滴泪。
姜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。
山河印,勘验万物,亦可敕令万物。
他以山河之重,敕令这段因果,分离出最本源的“悲”。
小主,
他取来一支画眉用的小号狼毫笔,小心翼翼地蘸取了那银色的液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