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判官确实在看他们。
但他眼中,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……一丝困惑。
他缓缓闭上眼,神魂沉入判官笔深处,疯狂推演着一切。
这个姜白,到底是什么来头?
他的“规矩”,为何能凌驾于阴司律法之上?
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人间修行者的所有认知。
“传我法旨。”他再次睁开眼时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“封锁枉死城与人间的通道。”
“另外,去查。”
“去人间查,这个姜白,到底师承何处,背后站着谁!”
这一次,他终于意识到,他可能招惹了一个他根本惹不起的存在。
……
枉死城。
姜白举着那张新完成的脸谱,对着月光仔细端详。
脸谱上的神将双目,有活物在其中流动,与他对视一眼,竟能感到金戈铁马的刺痛。
“不错。”
他满意地点点头,将其与那张染上绯色的画皮并排放在一起,小心翼翼地卷好,收入金丝楠木箱中对应的格子里。
至此,枉死城所有的鬼王,尽数被他“处理”干净。
整座白骨之城,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。
那些游荡的普通冤魂,远远地躲在建筑的阴影里瑟瑟发抖,连重复执念的本能都忘了。
姜白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尘。
他背起沉甸甸的木箱,走到那瘫软在地的无常鬼王面前。
无常鬼王被惊魂铃钉住魂魄,目睹了这堪称“艺术创作”的屠杀全过程,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反抗之心,只剩下等待发落的麻木。
姜白伸出手,将那串惊魂铃从他魂体中抽离。
无常鬼王一个哆嗦,恢复了行动能力,却连站都站不稳。
“带路。”姜白言简意赅。
“带……带什么路?”无常鬼王声音发颤。
“枉死城的宝库。”姜-白看了他一眼,“你们攒了上千年的家底,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。”
无常鬼王:“……”
他终于明白,这位爷,不仅要拆了他们的“神”,还要抄了他们的“家”。
半个时辰后。
姜白背着那个几乎要被塞满的金丝楠木箱,走出了枉死城。
在他身后,无常鬼王瘫坐在空空如也的宝库门口,眼神呆滞,仿佛被洗劫了一万次。
姜白站在白骨桥头,迎着阴冷的风,再次展开了那张“假”地图。
他用手指,在“枉死城”的名字上,画下了一个叉。
然后,他的目光,落在了下一个被朱砂圈出的地点。
那是一片广袤的沼泽,地名只有一个字。
“泽”。
“听说那里的阴气,能腐蚀魂魄,最适合做‘蚀骨水’。”
他轻声自语,将地图收好。
他从怀里,掏出那只黑色的纸乌鸦,往空中一抛。
巨鸦展翅,载着他,化作一道黑影,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。
这一次,他不是去收材料。
他是去“炼药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