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壁刻通玄

“噗——”

鲜血溅在陆羽遗迹的青石壁上,宛如雪中红梅骤然绽放,又被玄鉴崩裂的竹杖碎屑搅得支离破碎。茶心半跪在地,将玄鉴沉重的身躯死死护在身后,左手紧攥着那柄还凝着茶汤余温的紫砂壶,右手掌心被壶嘴硌出深深血痕,却连颤抖都不敢有半分。

身后便是冰冷坚硬的石刻壁,粗糙的刻痕硌得脊背生疼,可这已是三人最后的退路。青萝的草木之灵在清虚子那记“破虚指”的余威下寸寸断裂,原本葱郁的藤蔓此刻尽是焦黑孔洞,像极了深秋被野火烧过的荒草,连最基本的缠绕都显得力不从心。

“茶心小友,莫管我……带着青萝走!”玄鉴趴在茶心肩头,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,每说一个字都要咳出一口血沫,“那壁上……有陆羽手札……记着……无味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一阵狂傲的笑声便如钢针般扎进耳膜。清虚子负手而立,玄色道袍在遗迹的穿堂风中猎猎作响,指尖还凝着淡淡的金芒,正是那招“破虚指”的余韵。他身后的四名修士呈扇形包抄过来,法宝灵光将三人周身照得雪亮,连地上青萝滴落的灵液都泛着凄惨的银光。

“走?往哪走?”清虚子嗤笑一声,抬脚碾过地上一根断裂的藤蔓,绿汁飞溅间满是不屑,“玄鉴啊玄鉴,你也算是活了数百年的老东西,怎么偏要做这困兽之斗?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,这壶灵本就是茶魄的最佳容器,落在本座手中,才算物尽其用。”

茶心抬头,恰好对上清虚子那双布满贪欲的眸子。这双眼睛她记得,三年前在江南茶会时,此人还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,对她手中的紫砂壶赞不绝口,说什么“器为茶之父,水为茶之母”,如今想来,那哪里是赞壶,分明是在觊觎她这壶中灵!

“你做梦!”青萝拖着残破的身躯挡在茶心左侧,仅剩的几根藤蔓在她身前结成稀疏的屏障,“我乃草木灵族,与茶灵同气连枝,要动茶心姐姐,先踏过我的枯骨!”

“冥顽不灵。”清虚子眼中厉色一闪,指尖金芒再度暴涨,“既然尔等执意要做那飞蛾扑火,本座便成全你们——今日,不仅要取壶灵茶魄,还要将你们这对灵族姊妹炼化成我的侍灵,永世为我所用!”

金芒如电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射来。茶心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迎面压来,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,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她下意识地将玄鉴和青萝往身后又揽了揽,右手的紫砂壶在掌心转了个圈,就要祭出茶汤硬抗——可她清楚,以她如今的修为,这一击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触感。不是法宝的灼烧,而是一种温润的暖意,顺着脊背的刻痕缓缓渗入体内。茶心一愣,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恰好贴在石壁上一道最深的刻痕处,那刻痕蜿蜒曲折,竟隐隐构成一个“茶”字的古篆写法。

这是陆羽手札的刻痕!玄鉴方才的话骤然在脑海中炸开,往日里那些模糊的感悟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初遇玄鉴时,他泡的那壶茶淡而无味,却让她心神宁静;九盏试炼中,最后一盏“忘味盏”空无一物,却让她险死还生;就连师父临终前都说过,“茶之极致,非浓非淡,乃为无味”。

可“无味”究竟是什么?是白开水般的寡淡,还是真如世人所说的“无色无味”?茶心此前始终不解,此刻后背的暖意越来越盛,刻痕中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,在她脑海中不断流转,竟带出无数画面——陆羽在溪边煮茶,水沸而不溢,茶香却隐而不发;茶圣手持茶针,挑动茶饼的动作行云流水,眼中无茶无壶,只有一片空明。

“非无色,非无味,剥除表象,直指本源……”一个苍老而清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,像是陆羽亲传,又像是她自己的顿悟。茶心猛地明了,所谓“无味之茶”,从来不是没有味道,而是摒弃了甜、苦、香、涩等外在滋味,只留茶之本真,正如人心要摒弃贪、嗔、痴、怨,方能见道心清明!

这一悟,如醍醐灌顶,又如拨云见日。身前的金芒虽仍凌厉,茶心却突然觉得心境一片空明,方才的慌乱与绝望竟消散无踪。她想起玄鉴常说的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”,今日才算真正体会到其中真意。

“哼,装神弄鬼!”清虚子见茶心非但不躲,反而闭上了眼睛,脸上露出一抹嘲讽,“看来是知道必死无疑,吓傻了不成?也好,省得本座动手费力——壶灵,且随我归去吧!”

金芒已至眼前,连青萝都发出了绝望的惊呼。可茶心依旧闭着眼,脑海中却开始模拟泡茶的工序——选水要取无根之露,烹茶当以心为炉,置茶需忘茶之形,注水要循天地之序。她手中的紫砂壶仿佛有了生命,随着她的心意微微震颤,壶身的冰裂纹中竟渗出点点莹光。

“师父曾说,‘茶者,南方之嘉木也’,其本为木,其性为和,其魂为真。”茶心在心中默念,过往泡茶的种种画面在眼前闪过,从初学乍练时的手忙脚乱,到熟练后的得心应手,再到如今的物我两忘,“世人皆逐茶之味,却不知味由心生,心若不执,味自消散,此乃无味真谛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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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砰!”金芒撞在茶心身前半尺处,竟被一层无形的光晕挡了下来。那光晕呈淡绿色,正是茶韵凝聚而成,虽薄如蝉翼,却将清虚子的全力一击稳稳挡住,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。

清虚子脸色骤变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:“不可能!你不过是个刚化形的壶灵,怎会有如此道行?这是什么妖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