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声穿堂而过时,茶心听见自己枯木臂的木纹里,传来细若游丝的回响——那声音混着二十年前的雨,二十年前的琴,还有二十年前某个被打碎的誓言,正顺着裂纹缓缓渗出。
指尖刚触到听涛盏冰凉的裂痕,无数破碎画面便如决堤洪水涌入脑海——残阳如血的古战场上万尸枕藉,甲胄断裂声混着濒死者的喉鸣,将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的惨烈具象成猩红画卷。画面骤转,那道模糊身影(或许就是妖丹真正的主人)胸口被刺目的金光洞穿,璀璨佛光竟化作剜心夺魄的凶器,强行攫走他体内那团暖金色的茶魄。
当盏身落回茶壶缺口的刹那,“叮”的一声清越脆响刺破混沌,与方才记忆中亡魂的哀嚎形成诡异反差,仿佛某种古老契约在这一刻悄然重启。
庙门被狂风撞得吱呀作响,混着暴雨传来狞笑声:“妖女,交出壶和盏!”十数支火把的光在窗纸上映出幢幢鬼影,为首者的叫嚣裹挟着杀气穿透雨幕,“今日这破庙便是你的葬身地,天罗地网,插翅难飞!”
昏迷中的玄鉴忽然指尖抽搐,苍白的手指在虚空划出三道扭曲符文。微光自指缝渗出,竟像有生命般缠上茶壶,顺着听涛盏的裂痕游走、贴合,最终严丝合缝地嵌成完整图案。
雨水疯狂拍打庙门的鼓点中,壶身微光忽明忽暗,玄鉴指尖的符文仍在缓缓生长。这神秘图腾究竟藏着什么秘密?他涣散的瞳孔里,是否正有意识在黑暗中苏醒?
雨夜琴杀,亡魂指路(续)
庙门“轰隆”一声被踹得粉碎,暴雨裹挟着十数支火把的光涌入,将神像斑驳的金漆照得忽明忽暗。为首那光头壮汉身披玄铁袈裟,腰间挂着九颗骷髅念珠,正是金光寺护法“怒目金刚”慧能。他手中降魔杵往地上一顿,火星溅在积水里,狞笑如夜枭:“妖女,藏得好深!这破庙便是你等葬身之地!”
茶心猛地将听涛盏按在茶壶缺口,青铜壶身骤然大亮,裂纹中渗出淡金色光晕。她想起方才记忆碎片里那被金光洞穿胸膛的身影,想起“茶魄被强行攫取”的画面,右臂枯木纹路突然发烫——这不是恐惧,是亡魂在愤怒!“‘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’,你们金光寺当年抢茶魄,今日也该还了!”她厉声喝出,左手托起听涛盏,掌心对准庙门涌入的雨水。
雨水突然逆流。
本该沿着门槛往庙内漫的积水,此刻竟像被无形的手牵引,化作数十道银线汇入听涛盏中。盏身裂纹里的亡魂哀嚎骤然拔高,与《广陵散》的悲怆典故重叠,慧能身后的五个师弟突然脸色煞白,仿佛听见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嚎。“妖术!”慧能怒吼着挥起降魔杵,金光如碗口粗的光柱射向茶心面门。
“‘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’!”青萝突然从神像后扑出,十指结印按在地面。供桌下、神龛后,数十条青藤破土而出,如灵蛇般缠向光柱——这些方才还需她用尽全力拖拽板车的藤蔓,此刻竟在妖力催动下生出倒刺,硬生生将金光光柱勒出裂痕。但青萝小脸瞬间惨白,嘴角溢血:“茶心姐!我撑不了三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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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心眼中厉色一闪,将灌满雨水的听涛盏猛地倒扣在茶壶顶端。“嗡——”的一声清鸣,壶身铭文亮起,庙内积水突然沸腾!亡魂琴音化作实质的音波,与水浪共振成滔天巨浪,从庙内席卷而出——这不是普通的洪水,浪头里翻滚着焦黑的指骨、破碎的甲胄,正是记忆碎片里战场亡魂的具象化!“听涛盏,应名‘听涛’,今日便让你们听听亡魂之涛的厉害!”
“轰隆!” 水浪拍在慧能等人身上,五个师弟瞬间被卷入浪中,惨叫声被水声吞没。慧能举杵抵挡,玄铁袈裟被浪头撕开数道口子,骷髅念珠崩断两颗,佛珠滚落泥中竟化作怨鬼面孔,张口咬向他脚踝。“孽障!”他怒吼着祭出佛光,却见水浪里突然探出无数苍白手掌,抓住佛光边缘便往下拖拽——那是被金光寺屠戮的妖众亡魂,此刻借听涛盏之力复仇!
“祸不单行啊……”茶心望着庙外暴涨的雨势,心中突然警铃大作。方才只顾着催动茶盏,竟没察觉庙后山涧的水声已如万马奔腾。她猛地转头,只见青萝正用身体护住昏迷的玄鉴,而神像后的破窗棂外,浑浊的洪水正顺着石阶咆哮而下,“山洪!快退到神像上!”
话音未落,洪水已撞破后墙涌入庙内,瞬间吞没脚踝。慧能被水浪掀得东倒西歪,却仍死死盯着茶心怀中的茶壶:“妖女!就算山洪滔天,你也护不住茶魄!”他突然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,降魔杵金光暴涨,竟将亡魂水浪烧得滋滋作响,“金光寺‘焚魂咒’,让这些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