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酒杯是他第一次来苏家时用的,当时他紧张得差点把酒杯摔了——
深深鞠躬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:“爸……谢谢您。
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,不会辜负晚晴,更会竭尽全力,让笑笑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开心。”
“叮——”
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里,晚宴的气氛像烧到了沸点。
笑笑成了绝对的焦点。
她指着盘子里的豌豆,小眉头皱着,像个小大人似的问:
“爸爸,这是豆科植物的种子对不对?
你上次给我看的《儿童植物图鉴》(1992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,当时全国发行量不足5万册)里写过!”
在座的人都笑了,苏老太爷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了缝,把自己咬过一口的馒头瓣递给她——
那馒头是家里保姆用老面发的,比外面粮店买的白面馒头更有嚼劲。
笑笑接过,又踮着脚递给周婉茹:
“二舅妈,你昨天说肚子不舒服,这个馒头是全麦的,膳食纤维含量高,您多吃点,爸爸说膳食纤维能帮肚子‘工作’。”
1994年,大部分人还只知道“吃饱”,很少关注“吃好”,笑笑的话让周婉茹愣了愣,随即接过馒头,眼眶有点红——
她确实因为工作忙,经常便秘,昨天只是随口跟苏晚晴提了一句,没想到孩子记在了心里。
这孩子,
不仅继承了母亲苏晚晴的杏眼和高鼻梁,还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敏锐——
比如她会数餐桌上有多少块红烧肉,说“每人三块,不多不少”;
会看姥爷的军装徽章,问
“这是不是代表姥爷很厉害”——
这分明是林凡平时带她时,潜移默化的“数据分析”思维:林凡修电器时,总喜欢跟笑笑说“先数清楚有多少个零件,再找问题”;
给她讲故事时,会让她“数清楚有几只小动物”。
家宴尾声,保姆张婶推着一个三层高的奶油蛋糕进来,蛋糕上的裱花用的是当时稀罕的进口奶油——
1994年,国内奶油产量低,进口奶油要凭外汇券才能买到,苏家为了这个蛋糕,专门托人从友谊商店订的。
最精致的是蛋糕表面,用黑巧克力写着“欢迎回家”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,苏老太爷看了,笑着说:“这字仿得还挺像,我年轻时候在部队写标语,比这还刚劲。”
秦淑慧(苏振邦的妻子)笑着站起来,手里拿着一块刚切好的蛋糕,声音里满是欢喜:
“虽然不是生日,但今天比任何生日都重要——1991年晚晴生病,笑笑才一岁多,跟着林凡在出租屋里过的年;
1992年林凡下岗,一家人连顿像样的年夜饭都没吃。现在好了,是我们苏家的宝贝笑笑正式回家的日子,也是林凡这个好女婿回家的日子!”
有人点上了四根小蜡烛——对应笑笑四岁的年纪,1994年市面上还没有生日蜡烛套装,这几根还是苏静婉从医院药房拿的医用石蜡蜡烛,点燃后,暖黄的光映着每个人的笑脸。
大家拍着手,即兴唱起了改编的《欢迎曲》——调子是当时流行的《歌唱祖国》的片段,歌词改成了“欢迎笑笑回家来,欢迎林凡入家来”。
笑笑坐在秦淑慧怀里,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跳动的烛火,小手还在数蜡烛:“1、2、3……4,正好四根!”
在众人的鼓励下,她鼓起小腮帮,像做实验一样左右调整角度(平时林凡教她叠纸飞机时,总让她调整角度找风向),用力一吹——
蜡烛全灭了,满堂的掌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,比当时大院里放的电影散场时的喧哗还热闹。
这一刻,宴会厅的水晶吊灯是上海灯具厂1993年生产的“明珠系列”,光线是柔和的暖光(当时还没有“3000K色温”的说法,大家只说“像晒太阳一样舒服”);
笑声是发自肺腑的——苏瑾华平时在部队严肃惯了,此刻却笑得露出了牙;亲情是浓得化不开的——
苏静婉把剥好的橘子瓣塞进笑笑嘴里,说“这是南方刚运过来的蜜橘,比北方的冻梨甜”。
林凡望着眼前的一切,鼻尖忽然有些发酸。
那种不真实感像裹着天鹅绒的暖流,一点点漫过心口——
他想起1993年冬天,笑笑发烧到39度,他没钱打车,抱着孩子在雪地里走了两站地,到儿童医院时,孩子的小脸都冻红了;
想起他下岗后,去劳务市场找活干,有人嫌他“没背景、没文化”,把他的工具箱都打翻了。
他曾以为,苏家这样盘根错节于华夏顶层的家族,于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云端——他以为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:
财富上,不能匹配;权力上,苏家能轻松解决孩子上学、看病的问题,他为了笑笑上幼儿园,跑了五家单位才找到名额;
社交圈层上,苏家来往的都是干部、医生、教师,他认识的只有修理厂的工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