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,安晨雪一般会数着找零箱里的硬币,它们沾着鱼鳞黏液在灯下泛起彩虹颜色。
养父装调味料的玻璃罐还在老位置,腌渍的沙姜随潮气膨胀,在罐底结成珊瑚状的簇。
她偷偷续了他的渔船年检,总觉得他什么时候还会回家。
再晚一些,潮声会漫进排档,她把塑料椅倒扣在桌面。
浪涛在空酒瓶间折射出细碎的呜咽,她将防潮绳往椅腿多缠了半圈,却始终绕不出那个螺旋的缺口。
直到那个晚上。
雨夜的水雾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。
海枫撞进店门时带进咸涩的海腥气,湿透的风衣下摆拖曳着水光,像条搁浅的鲸。
安晨雪隔着蒸腾的雾气看他蜷进角落,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死在过去的亡魂。
“老板娘信轮回吗?”他突然用筷尾敲击碗沿,瓷器的颤音惊醒了沉睡的收音机。
她好奇地打量着他仰颈饮酒在蒸汽里碎裂重组的剪影,他被吊扇绞成丝絮的叹息,还有他酒后那些胡话。
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像童话一样:流浪汉版的王子拯救了草根公主,他用自己的积蓄给自己买到了第二次厨神比赛的机会。
试菜的那几天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。
那天晚上,他带她去黑市买便宜食材。
“冰鲜三文鱼半价咯!”秃顶贩子掀开泡沫箱的刹那,安晨雪看见鱼鳃里钻出细小的海葵触须。
海枫按住她要去戳弄的手指,自己却用军刀式握起小刀挑起片鱼肉,刀刃般精准地划开寄生虫状的蓝色脉络。
“要二十斤。"他甩出浸着海腥味的钞票的同时,贩子瞳孔突然收缩成鱼眼状:“小哥识货啊,这可是今早刚从核电站排污口......”
话音未落,安晨雪突然跳到装满墨鱼的塑料桶上,双手比成枪形对准贩子:“警察,举起手来!”
凝固的瞬间里,海枫僵硬的嘴角抽搐着上扬。
“妈的条子!”随后贩子抄起杀鱼刀,海枫拎起安晨雪的后领跃过水坑,她咯咯笑着把冻虾仁塞进他风衣口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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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颠婆,当心摔进臭水沟!”回大排档路上,海枫单手扶着车把,另一只手护住筐里发抖的活鱼。安晨雪跟在后面,听着他哼着走调的歌。
······
此刻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,身体放松,做好了第二次挑战的准备。
鲜猪肝还带着体温,她从铁钩上摘下时想起海枫第一次掀开后厨帘子的模样:烟味、酒味和难闻的血腥味,却对着一盆猪大肠皱鼻:“这玩意儿洗够三遍没有?”
随后她指尖陷进猪肚褶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