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握筷的姿势很怪。
拇指紧扣筷尾像握军刺,每次挑米粉都带着神经质的精准。
就像在拆解微型炸弹。
砂锅边沿的热气扭曲了男人侧脸。
灶台上炖着牛杂的砂锅突然“咔”地裂开细纹,和她父亲临终前突然龟裂的渔船罗盘声响一模一样。
男人夹起最后一块猪肝,吊扇的阴影正好掠过他的喉结。
这样的客人实在不常见。
他蜷坐时像把生锈的军刀,黑色风衣领口翻出泛黄的绷带边角,与他颓废相近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双手。
指节布满愈合不当的棱形伤疤,却在转动打火机时展露出钢琴家般的精准控制力。
仿佛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里仍困着匹随时暴起的战狼。
“免费加汤。”她拎着铝壶上前。
滚汤浇入碗中的瞬间,男人袖口滑落的战术腕表表面闪过蓝光。
安晨雪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:如同海水咸腥混着铁锈。
男人仰头喝汤时喉结剧烈滚动,同时后厨那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开始频闪。
在明暗交替的间隙,安晨雪看见他脚边的雨渍里浮出细小的荧光生物。
那些半透明的触须正朝着自己围裙下的胎记方向蠕动。
她眨了下眼,再看时地上只剩一滩普通积水。
“再来盘花生米。”男人哑着嗓子喊,无意间打落了桌角的盘子。
安晨雪低头捡拾碎片,发现那些锋利的白瓷片上凝结着霜花。
而此刻正是闷热的雨季深夜。
······
第二天夜晚,一个客人也没来。
昏黄灯光下,安晨雪走到收银台前坐下发呆。
厨师帽边缘钻出几缕银灰色碎发,像是被海盐浸透的月光。